| 【強國之棟】絲綢之路：以復興中國絲綢為己任 |
本刊記者－羅欣桐
古代“絲綢之路”因絲綢貿易而得名，絲綢不僅是歷史上中國向世界貢獻的最重要的產品之一，也是中國向世界展示東方文化的主要載體。
一個企業的社會擔當
2001年，湖州絲綢走到了一個歷史轉折期，絲綢之府變成了“絲綢之苦”，幾乎全行業陷入困境。繼三大優質主力企業達昌、天昌、冠亞收歸央企華源集團以后，湖州絲綢板塊更加支離破碎，在市場競爭中，完全喪失了競爭力。 當時，百年織綢老企業永昌和當地最大的繅絲企業浙絲二廠等幾家大絲綢國企都已停產歇業。凌蘭芳屬于浙絲二廠，當時28500元買斷了他33年的工齡，他和整個絲綢系統的所有員工一樣，改制下崗。市政府希望有實力又有振興絲綢志向的戰略投資者來收購重組這些企業，可是有實力的并無振興絲綢志向，有振興絲綢志向的又沒有實力。 政府開出的收購起拍價都是天文數字，永昌綢廠8500萬元，浙絲二廠2000萬元，華綾絲綢服裝廠1200萬元。當時永昌只有40畝已經工業轉商業的土地和180臺鐵木織機，折算起來平均每畝地價遠高出同期永昌毗鄰江邊的一塊房地產開發用地價格，更不用說還要承擔那么多員工的上崗分流和恢復生產的壓力。 招標公告在網上和《湖州日報》刊登了100多天無人問津。這時候湖州爆出冷門，同是改制下崗的凌蘭芳和他的創業伙伴借了2000萬元高利貸完成首付，咬牙買下永昌絲綢。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凌蘭芳“必死無疑”。四個月后，他以2000萬元現金四年付清的條件把“浙絲二廠”買下；半年后，湖州華綾絲綢服裝廠的工人為改制鬧上街頭，市領導找到凌蘭芳，說服他“顧全大局”，于是他又以1200萬元三年付清的條件接下。 “那么多40歲、50歲的兄弟姐妹在這個崗位待了幾十年，一兩萬塊錢就把幾十年的工齡買斷，對這樣的處境我深有體會。他們沒有其他的一技之長，如果我不收購，他們走出工廠后如何生存呢？”凌蘭芳說。 絲綢行業對員工的技能、體力有一定要求，然而凌蘭芳接收的下崗工人里沒有一個工程師，沒有一個技術員，沒有一個供銷員，有七八百人在一年內無法安置。凌蘭芳只好邊給他們發工資，邊創造一些就業機會，搞建材、賣煤氣、做服務，經過一年時間最終完成安置。在后來的3年里，凌蘭芳共收購、重組了7家國有改制企業，安置和分流了5000多名改制員工，直接上崗的40后、50后兄弟姐妹2000多名。 永昌絲綢廠復工那天，因為機器生銹，配件缺乏，只開出了16臺織機，只有百來個員工能上崗。凌蘭芳回憶道，雖然心潮澎湃，但復產后的問題萬般棘手。 由于機器設備落后，又停產了一年多，運轉率、正品率一塌糊涂，生產滯銷又遇上非典，庫存急漲到20多萬米，資金匱乏又無法出門推銷。浙絲二廠和華綾服裝廠情況同樣堪憂，絲廠里一粒繭、一根絲、一粒煤都沒有，服裝廠里蒿草瘋長，一片破敗。總之，收購回來的這幾家企業相互完全不配套，各買各的原料，各接各的訂單，整個產業支離破碎，企業就像多米諾骨牌，苦上加苦。 由于絲綢行業長期不景氣，絲綢之路集團內部的狀況是以其他行業的發展來“反哺”絲綢主業。在集團旗下其他產業的支撐下，通過走國際化、品牌化、數碼化、自動化的道路，曾經破敗的老國企終于扭虧為盈。凌蘭芳先投資5000萬元，打造集制絲、數碼織造、絲綢服裝、絲綢家紡一體化的完整產業鏈。針對集團的主業是傳統紡織絲綢業，附加值低，外貿依存大，缺少定價權，缺少品牌知名度等行業困境，凌蘭芳勒緊褲帶，大膽打造了一個絲綢家紡園區。隨后又收購浙江大學的一個家紡技術中心，在全國各地展開商業布點，正式從自主研發、自主營銷著手做自主品牌，為集團修煉內功。為了開拓市場，他提出了“絲綢進入家紡領域，家紡進入絲綢時代”的概念，從借助世博會《富春山居圖》一鳴天下，到創立“歡莎”品牌，一步一個腳印地帶領集團走自主創新的路徑實現轉型升級。
如今的絲綢之路集團，員工勞動合同續簽率達100%；五險一金的勞動保障福利達100%；連續十多年間，不論企業效益好壞，員工工資收入保持年增長12%~15%。絲綢之路集團還擁有多個“第一”：湖州市同行業中第一個建立全員住房公積金制度，幫助無數員工住上了自己買的房子；第一個建立員工幫困基金，幫助無數病窮交加的員工脫離困境；第一個建立企業學校和各種企業文化教育設施，讓員工伴隨企業一起成長；第一個建立員工短信平臺，使企業任何一級管理層乃至董事長與員工的信息交流暢通無阻。 凌蘭芳把一個弱勢群體做成了一個強勢企業。“實業報國，產品利民，勤勞養家，文化育人”的核心價值觀，將絲綢之路集團2000多位員工凝聚在一起，投身于發展現代絲綢產業，弘揚民族絲綢文化。但凌蘭芳仍不無傷感地說，現在的年輕一代都不愿意從事絲綢業。這么一點點絲綢骨血不保存下來，湖州就要遠離絲綢，就不再是“絲綢之府”了，“大家都不做絲綢，我們還堅持做絲綢，這就是出路。” 生于動蕩，走過深淵，經過十多年發展，絲綢之路集團在湖州，在浙江，在中國站穩了腳跟，繅絲、織綢、真絲服裝、真絲織錦、真絲家紡等各類絲綢產品構成了完整系列，受到國內外客商喜愛，每年有5億多元人民幣的絲綢產品銷往世界各地。靠著堅韌的毅力和精準的市場策略，又得益于政府對民族工業的扶持，絲綢之路集團快速發展成長為中國絲綢制造業的龍頭企業之一。對外，是愛馬仕等國際頂級奢侈品牌的絲綢供應商；對內，在廣西發展桑蠶基地5萬畝，為2000多戶蠶農增加收入；在四川廣安設立工業園區，解決近5000人就業。 “十二五”的開局之年，絲綢之路集團就實現銷售收入20.5億元，利稅6000多萬元，僅家紡即實現銷售3400萬元，利潤貢獻率接近30%，形成了種桑養蠶到繅絲織綢再到終端產品的完整產業鏈。“十二五”期間，絲綢之路集團成功地從一個傳統制造型企業變身為擁有自主研發、自主營銷、自主品牌的先進制造型的現代大企業，并使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緊密結合，最終實現了凌蘭芳心中“繅絲自動化、織造數碼化、服裝品牌化、家紡國際化”的目標，絲綢之路集團也成為振興中國百年遺產工業的中堅力量。
凌蘭芳表示，以目前繭價、繭質與本世紀初繭價繭質相比，成本翻了6倍不止，銷售價格卻只增長了3、4倍，企業熬不下去自然就倒閉了，全省的繭絲產量也從全國第一退到全國第四。 慘淡是觸目驚心的，凌蘭芳說，湖州本地絲綢生產占全國綢緞產量的三分之一，湖州綢廠所用的真絲占全國的三分之一，因此，綢廠沒有訂單的壓力直接傳遞到繭絲行業。就在這種鏈條式連鎖反應之下，2013年行業內的綢廠和絲廠全都在虧損，導致了湖州95%的繅絲廠倒閉，綢廠也開始陸續出現倒閉。 “一直都說‘原料靠老鄉，市場靠老外，加工靠老姐，發工資靠老板’”，凌蘭芳說，“日本企業退出絲綢市場后，創新的責任全壓在我們身上。”據了解，絲綢之路集團浙絲二廠繅制出口的高品位生絲，人均年產絲量850公斤左右，雖處于全國最好水平，但早在30年前，日本就已經達到人均年產絲量一噸以上的水平。“中國靠人海戰術成本低廉打敗了日本，奪得了國際絲綢第一大國的桂冠。然而在蠶桑科技和絲綢科技，包括生產效率方面，改革開放30年來，紡織服裝各細分行業效率急速翻倍，只有繭絲行業駐足不前。” 凌蘭芳表示，盡管在國際上絲綢業出現了向南美洲遷移的趨勢，但是中國，尤其是浙江絲綢勞動者的手藝水平和職業素養依然占優。隨著出口貿易的衰退，凌蘭芳意識到要重振絲綢業、傳承遺產工業，就必須要讓企業站穩腳跟，積極開拓內銷市場。近年，絲綢之路集團重拳出擊絲綢家紡行業，在產品研發方面，覓新找強；在市場拓展方面，通過選擇和嘗試多種市場模式，打造出高端民族家紡品牌“歡莎”。 在2010年左右，電商全面崛起。“歡莎”完成線下布局不久，絲綢之路集團就趕上了電商野蠻生長的大潮。當時，凌蘭芳做出了全面觸網的決定，然而結果并不理想。凌蘭芳坦言，在中國，電商市場是無序的，加之絲綢行業本身也面臨國內外諸多發展瓶頸，本來就萎縮的外貿市場更加受挫，本地高端市場也遇冷。凌蘭芳深深意識到，必須打破絲綢產品“高大上”的印象，既要走進巴黎紐約，又要走進中國尋常百姓家。 盡管電商的恣意生長使百貨業態出現萎縮，但對注重觸感體驗的家紡消費而言，似乎出現新轉機。“以前商場、百貨對本土品牌沒有給予公平的待遇，為了迎合國際奢侈品牌和快時尚品牌，用租金來逼迫我們。現在變了，比如今年，我們對全國的門店和專柜進行全面調整，單店的銷售額增加。另一方面，電商使很多企業關店，家紡企業反而重新獲得了重視。有一些百貨商場甚至打電話來，主動提出將更好的位置給我們。” 2014年12月，絲綢之路集團旗下的歡莎品牌“家紡4S”店在湖州開門迎客。它改變了以往設計師不問市場閉門造車的生產方式，全面開啟消費者自主參與設計、量身定制模式，集購物、休閑、娛樂、體驗和售后等為一體。開業第一個月，日均營業額就超過了萬元，大大超過預期。 作為一站式家紡服務綜合體，“家紡4S店”既是工廠又是商場，承擔制造功能之外又增加了一個品牌線下體驗功能。這個總占地面積約20畝的“家紡4S店”由原華綾服裝廠改建而成，店外的觀光休閑區域環境優雅；店內展示區中的家居服、床品、窗簾、布藝、掛毯、美術品等近400種家紡產品琳瑯滿目，展示區外還設有專供顧客小憩的咖啡吧和休閑區。 凌蘭芳表示，“家紡4s店”的理念是創建一個讓普通消費者用得起、買得起的消費經營模式，做成一個來賓休閑、品牌展示、看樣訂貨、批發零售、線上經營、售后服務的全新綜合經營實體。沒有了大型商場、專賣店等這些中間商，沒有了物流成本和周轉成本，直接讓利給消費者，保證產品的物美價廉。 “家紡4s店”的誕生，將逐漸打破消費者對絲綢“高大上”固有觀念的認定，不僅要在終端產品的舒適華貴上做文章，而且要在購買、消費、服務上也要有新的突破，讓絲綢走進尋常百姓家。“家紡4S店”是傳統絲綢企業在做大品牌、做高品質方面做出的新嘗試，也是傳統絲綢產業在經營及整個產業轉型升級方面做出的新探索。
大環境不容樂觀是擺在面前的事實，幾年前凌蘭芳便察覺到經濟寒冬的來勢洶洶，盡管如此，對投身45年的紡織服裝產業，他表示依然自信：“今年各行各業都不好，外貿受挫內需疲軟，但是紡織服裝行業的產值卻有所增加，只是增速放緩。而且紡織服裝作為傳統支柱產業，它不能倒，目前，行業對進一步轉型升級已經達成深刻共識，這對傳統產業發展就是機會。” “習總書記提出的關于‘一帶一路’的經貿大戰略和我們國家正在實施的長江戰略經濟帶以及京津冀一體化等等，這些都是我們內聯外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發展機遇。”凌蘭芳說。 翻開《詩經》，“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愛求柔桑”，這正是湖州地區婦人農桑事業的真實寫照。然而隨著現代紡織服裝業的發展，絲綢產業由盛而衰，面對近年來世界中高端絲綢中心轉向歐美的局面，從當地企業到政府，一場重振之風正在湖州呼嘯吹起。其中，依托錢山漾文化，規劃投入94.7億元的絲綢小鎮便站在風口之上。 同時，位于菱湖鎮的“絲綢之路”工業園，繭絲綢交易中心已經落成。凌蘭芳介紹，中心將成為湖州地區繭絲綢的大型服務平臺，集交易中心、展示中心、檢測中心、配送中心、融資中心、電商中心、定制中心、技術中心、培訓中心、外貿中心各項功能為一體。中心計劃引進國內300多家相關行業交易企業，讓企業在這個服務平臺上比較價格、尋找客戶、發現商機，推動行業轉變傳統經營模式，加快轉型升級。同時，依托企業保留的工業旅游元素，打造商業景觀的亮點，承擔起重要的產業功能角色。 面對“一帶一路”的宏偉藍圖，湖州絲綢迎來續寫千年傳奇的機遇。以絲綢之路集團為代表的湖州絲綢實力企業，將主動參與“一帶一路”戰略，與政府充分合作，發揮絲綢文化底蘊深厚、絲綢產業基礎扎實等優勢，加大開放融合發展力度，加快打造集絲綢產業、歷史人文、生態旅游為一體的“東方絲綢之都”，讓“世界絲綢之源”綻放更加奪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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